第二天考场上，那双忧郁的眼睛，在蓝琛脑海里挥之不去。
狭长的眼睛，双眼皮的深痕扫入鬓角，像白色的展翅的雁。在柔和似水的月色底下，青灰色的眼眸像漂亮的玻璃珠子，上面笼着一层水雾，波光粼粼。
他当时就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，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。还是宣怀瑾推开落地窗，从阳台上走向他。
“回去吧，贺蓝琛。”
淡淡的烟味取代了好闻的苦柑橘香，蓝琛忍不住皱了皱眉，他望着那双漂亮的眼睛，好似一汪泉水，表面水平如镜，底下却暗潮汹涌。
片刻后，他开口：“晚安，宣怀瑾。”
当晚，蓝琛在床上辗转反侧，异常后悔。他后悔自己没有多待一会儿，没有试着去关心一下他。
可是对着那样一双忧郁的眼睛，又该说些什么呢？
蓝琛第一次意识到，他距离宣怀瑾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，他们就像是处于两个平行时空的人。他对于宣怀瑾的过去一无所知，唯有的一些记忆片段，不过是贺蓝琛对他浮于表面的刻板印象。
家世显赫与学习优异，这些能从现代汉语词典里翻得到的冷冰冰的文字，试图笼统地描绘一个有血有肉、活生生的人。
他原以为宣怀瑾就像耶和华身边的“天使”，高贵与圣洁的化身，对一切投下冷淡的、超脱于世的眼神。可是他竟然也能从那样一双眼睛里，看到生气与失落，看到刻意掩藏起来的忧伤。
考试铃响，蓝琛放下了笔，他侧过头望向窗外，茶花盛开。
因为昨晚几乎一些为眠，蓝琛困得上下眼皮快要黏在一起了。他正准备回宿舍补个觉，却被跑来2班教室门口的杜衡堵了个正着。
杜衡倚在墙上，双手环抱在胸前，“琛琛，走，一起去打球。”
蓝琛摇了摇头，婉拒道：“我不去了，你们打吧。”
“为什么呀？你都多久没和我们一起打了，”杜衡眨了眨眼睛，语气里带着点抱怨，“你是不知道，上次我们和外校的人打球，就因为你没来，被他们打爆了，李禾差点还和一个光头打起来。”
“我昨天没睡好，有点累，想回去睡一会儿。”
“别呀，难得有机会打球，打个一局试一试，说不定就有精神了。”
蓝琛被他磨得没办法，只好坦白，最近受了伤，打不了球。
杜衡笑嘻嘻的一张脸霎时就黑了下来，问道：“是不是许延那鳖孙又来找你麻烦了？”
蓝琛点了点头：“不过还好，我逃得快，以后我小心一点，避着他走就行了。打不过就跑，我这一身肌肉也不是白练的。”
“不行，”杜衡气急了，拉起蓝琛的手就往行政楼走，“必须得告诉老师，这一次绝对不能再放过他了。”虽然上次他还调侃蓝琛来着，打不过就跑，跑步走就喊人，但是当蓝琛真的被打了，他气得恨不得把许延脑袋当球踢。
蓝琛甩开了他的手，安慰道：“真的没事了，不用告诉老师了。”
他其实一开始也动过这个想法，但是根据贺蓝琛的记忆片段分析，告诉老师并没有多大用处，许延最多得到一个处分，罚一个义工时，下次他还会变本加厉地讨回来。对于这种崇尚武力、脑袋空空的特权阶级，靠外力是没有用的，得智取。不过办法他还没想到，先走一步看一步了。
“不告诉老师怎么行，那万一他下次再来打你呢？你这次跑掉了，下次还会这么幸运吗？”